约定签约与实际签约方式不符对合同效力的影响

黄殿龙律师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四百九十条第一款及第五百零二条第一款¹的规定，一般情形下，合同自各方当事人签名、盖章或者按指印时即生效，然而笔者在日常为客户审阅合同的过程中发现客户所提供的合同对于合同生效要件，即签署方式的约定多数表述为“签字且盖章后生效”，但在实际签署合同时却常常仅有各方盖章而并无约定人员的签字，在此情形下，是否会影响合同的效力？笔者现就前述问题结合司法实践中的裁判结果简要分析如下：

根据我国民法典第五百零二条第一款的规定，合同当事人可以自行约定合同的生效要件，因此，如合同中明确将签署方式作为合同生效要件，则合同应自约定的签署方式均具备的情形下才生效。

合同中约定的签署方式的常见表述包括“签字盖章”、“签字、盖章”、“签字或盖章”、“签字且（并）盖章”等情形，虽然前述签署方式的条件均包括“签字”、“盖章”，但不同表述方式所对应之条件要求并不相同，具体分述如下：

1. “签字盖章”、“签字或盖章”，一般理解为“签字”、“盖章”满足其中之一即视为合同生效要件已成就

参考案例：（2021）最高法民申2554号民事裁定书

该案中，最高院认为：关于案涉《补充合同》和《承诺书》的效力问题……《补充合同》虽然约定“双方签字盖章生效”，但未明确必须由公司加盖公章并经法定代表人签字后方可生效，故合同当事人盖章行为即可视为双方就合同内容达成合意。

2. “签字、盖章”、“签字且（并）盖章”，一般理解为“签字”、“盖章”两个条件均需满足，否则应视为合同生效要件未成就

参考案例一：（2021）京民申5523号民事裁定书

该案中，北京高院认为：《协议书》第七条明确约定自三方签字、盖章之日生效。协议中表述的“签字、盖章”中的顿号，是并列词语之间的停顿，其前面的“签字”与后面的“盖章”是并列词组，表示签字与盖章是并列关系，只有在签字和盖章均具备的条件下，该协议方可生效。法院查明，该协议中，德瑞宝公司的股东未全在《协议书》上签字，李晓明并未签字，乙方仅有岳志成的签字捺印，成德宝公司、德瑞宝公司亦未在协议书中加盖公司印章，故该协议不具备各方约定的合同生效条件，并未发生法律效力。

参考案例二：（2020）最高法民申2436号民事裁定书

该案中，最高院认为：《最高额保证担保协议》约定合同签字并盖章后生效，相关条款约定的“法定代表人或负责人或授权代表”与“加盖公章或合同专用章”系并列关系，且《最高额保证担保协议》尾部专门设定了双方加盖公章与法定代表人签字的栏目，即各方在《最高额保证担保协议》中约定签字与加盖公章的条件同时具备为合同生效要件…… 遵循合同意思自治，原审法院认为因欠缺宇轩公司黄国根与天蓬公司胡文平的真实签名，担保协议保证责任生效的条件尚未成就并不缺乏事实基础。

鉴于上述，笔者提醒，合同当事人应注意合同约定的签署方式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并应保证实际的签署情况与约定的要求一致，否则将会因此影响合同的效力。虽然合同会因签署方式存在瑕疵导致合同未生效，但合同未生效并不同等于合同无效，根据我国民法典第四百九十条第一款及第五百四十三条²的规定，如合同一方当事人在合同生效前已经履行主要义务且对方接受的，应视为双方变更了合同约定的生效条件，据此可认定合同已生效。

参考案例：（2023）黔0281民初5438号民事判决书

该案中，法院认为：退一步而言，即使双方签订的该份合同原告确实未盖章，根据双方履行合同的情况，同样能认定该份合同成立并生效。具体理由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四百九十条第一款“当事人采用合同书形式订立合同的，自当事人均签名、盖章或者按指印时合同成立。在签名、盖章或者按指印之前，当事人一方已经履行主要义务，对方接受时，该合同成立”的规定，因被告认可双方已实际履行了该份合同，故可以认定该份合同已经成立。双方虽然约定双方盖章后合同生效，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五百四十三条“当事人协商一致，可以变更合同”的规定，鉴于双方已实际履行了合同，可以认定双方已通过实际履行行为，达成了一致意思，变更了合同约定的生效条件，去除了所附的合同生效条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五百零二条第一款“依法成立的合同，自成立时生效，但是法律另有规定或者当事人另有约定的除外”的规定，在认定该合同已成立的情况看，亦能够认定该合同已经生效。

二零二四年十二月十七日

1.《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

第四百九十条第一款　【合同成立时间】当事人采用合同书形式订立合同的，自当事人均签名、盖章或者按指印时合同成立。在签名、盖章或者按指印之前，当事人一方已经履行主要义务，对方接受时，该合同成立。

第五百零二条第一款　【合同生效时间】依法成立的合同，自成立时生效，但是法律另有规定或者当事人另有约定的除外。

2.《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

第五百四十三条　【协议变更合同】当事人协商一致，可以变更合同。